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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20 不顧性命深淵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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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清歡讓香蜜拉走了北如深,卻在舞清影將那珠子放入盒中之後,反悔去取了回來。

她立於院中的紫葉李下,手指摩挲著那木珠。思緒沈沈,若南峣暄不是阿九,這顆珠子送去就再也討不回來了。這是阿九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了……

“小姐,夫人說該啟程了。”香蜜從外面小跑進來。

許清歡頷首,提起衣裙出了院落。

昨日南崔樂叫她到北房,讓她隨慕曉芹前往溪山寺。她自然是樂意的。

“香蜜不走?”上了馬車,身旁卻只有舞清影,許清歡撩起簾子探出頭問。

“太君說香蜜是以後隨小姐嫁入梁王府的婢子,送她進宮習禮儀去了。”冬青回答了許清歡的問題。

許清歡點點頭,心道,南崔樂考慮得還真是周到。也未想其他的,便歡喜地拉著舞清影,靠著車壁睡了起來。

“小姐,枕著清影腿好受些。”說著,舞清影扶著許清歡躺下,讓她頭枕著自己的腿。

“謝謝清影。”許清歡也不推辭。

她與舞清影說不熟,卻也相識好些年。只是這些年都未呆在一起,她住在滄雪山上,舞清影住在山下村落的武館裏。一年到頭,至多相處一兩日。

師父歸西之後,無虛閣主來接她之時,她想著去與舞清影道別,卻不料舞清影立馬收拾行李跟她一起離開。

她雖然從小習武,師父將其所有相傳,但自從她學會之後,師父便要求她除非迫不得已不得使用。

以前她不明白,後來毒發之時,她才知曉。每次運功,便會催毒在五臟流竄。

師父在時,總會讓她吃一些丹藥,喝一些藥湯,但現在師父不在了……

當年離開滄雪山邊境,她只是告訴舞清影,說她身體不好,不宜運功。

那之後,舞清影當真像是保護一個柔弱女子一般,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,還時時詢問她身子可還安好。

許清歡想,她何其幸運?有她作陪。

這一路還有些長,又加上車內顛簸,許清歡睡睡醒醒好幾次才到溪山腳下。

許清歡仰頭看了看半山腰隱約有翹起的檐角,再看慕曉芹那架勢就知道要走上去了。她倒還好,倒是擔心身後那些個搬著行李的下人。

直到在溪山寺住下,許清歡才覺得自己是多慮了。看那些個仆人,就是帶著大大的包袱,那感覺也是如履平地的。

許清歡和慕曉芹住下之後,按照寺內的規定,先沐浴更衣。

“小姐。”舞清影抽走許清歡手中的綠色腰帶,將她手中的銀色腰帶重新替許清歡系上。

許清歡失笑:“不用這般緊張。”

舞清影固執地搖頭。

見此,許清歡也不再多說。她聽說上次從方青霖那裏到定遠侯府過於倉促,未帶走那腰帶,以至於舞清影坐立不安了許久。

知道舞清影是擔心自己,許清歡覺得心裏暖洋洋的。“以後我一定記得。”

“小姐不用費神,我會替小姐記著。”舞清影又替許清歡整理了衣裙,輕聲說道。

她知道許清歡體內有毒,在許清歡來與她道別之前,滄雪山上那位曾來找過她。他說:“我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。以後我不在了,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她嗎?”

“我死後,會有人帶她下山。她身份覆雜特殊,定會卷入各種爭鬥之中。對於她到底是誰,你不用深究,你只要記得,她是那個不顧性命將你從深淵裏帶回來的人就是了。”

“她體內有毒,你一定要時刻關心她的身子。我知道你一定會將她的事情放在心上,但你要記住,她有她該走的路,不要因為你覺得什麽是為她好,就違背她做的決定。”

那是她最後一次見他,他臨走前,再三囑咐他好生照顧好許清歡。

他一定很是疼愛許清歡,舞清影想。所以才這般放心不下她。

“走吧。”不在侯府,許清歡與舞清影就不會那般講究,拉著舞清影便朝慕曉芹的禪房走去。

慕曉芹見許清歡,先是問了問她累不累之類的,然後又滿臉欣慰地說:“沒想到,你竟願意陪娘來此,娘的如歌當真是長大了。”

許清歡不明話中意思,只是笑了笑。

下午慕曉芹與住持一起誦經,她也不勉強許清歡,由著許清歡四處游逛。

“清影,呆在侯府,你快樂嗎?”許清歡折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問道。

“在小姐身邊就好。”舞清影跟在許清歡身後,見她放開了性子,又是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姐,心下也覺得舒服。冷冷的臉色融化。

“唔……”許清歡雙手背在身後,走在小道上,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房子,是寺廟的廚房。“之前在宮裏,皇姑奶說,女子長大總是要嫁人的。”

“清影說在我身邊就好,那清影嫁人之後,我就跟著清影過日子好了。”

“呃……”舞清影楞在原地,有些反應不過來,嘴角抽了再抽。這話……說得她怎麽感覺哪裏都怪怪的?

“噓!”正當舞清影無語的時候,許清歡一把拉住她,食指抵著她的嘴唇,拽著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外。然後朝她眨了眨眼睛,示意她靜靜地聽。

“唉……”聽見廚房內傳出一聲長長的嘆息,“你說這次小姐隨夫人來溪山寺,是好還是壞呀?”

“噓!別碎嘴,小心叫人聽去,那可就不是你我的事了!”

許清歡聽出來了,這是慕曉芹的丫頭冬青,還有一個是隨行的。聽香蜜說,好像是南崔樂調過來的替她的。

“但願小姐能明白夫人吧!”冬青喝斥完那人之後,自己又不禁感傷起來。“你說究竟是誰那麽狠毒的心腸,竟要那般毒害夫人?那可是懷胎十月的產婦啊!”

“可不是……好在夫人仁善,有上天庇佑。我想,大小姐定是上天派來解救夫人的。不然你說為何母體受毒難產,夫人和小姐都平安,且身體無半點毒素,只有大小姐中了毒!”

定遠侯府只有少爺小姐,原來以為是因為只有一兒一女方才這般,殊不知是在北君莫和慕曉芹的心裏,是有一位大小姐的,雖然見不得光,但也不容人占了她大小姐的名分。

“是呀!上天庇佑。可是……大小姐才那般小啊……你說北家皆是良善,為何降禍於侯府呢?”

“別說了,每年夫人來此為大小姐誦經,這幾日本身就心情沈重,你我可別讓夫人更加心傷。”

“你們說什麽?!”許清歡闖入時,冬青和另外一個婢女皆因回憶往事,眼含淚光。

“小……小姐……”兩人見突然出現的許清歡,滿臉的冷意與震驚,嚇得兩人一下子跪在她跟前。

“小姐。您就別生夫人氣了。她這些年也不好過,日日想著您,想著大小姐。您和大小姐都是從夫人身上掉下來的肉哇,手心手背都心疼……”

冬青跪著上前,拉著許清歡的衣裙,生怕許清歡生氣,讓才緩和的母女情分又因此被生生掐斷。

“不是夫人偏心大小姐,只是……小姐您想,若不是冥冥之中,大小姐為您承受了所有的毒痛,您也不會像如今一般安然健康。當年大小姐身中劇毒不說,還未斷氣就被扔在雪地裏,我們做奴婢的都於心不忍,更何況是懷胎十月的夫人吶!”

聽言,許清歡身後的舞清影臉色一點一點冷下來,如隆冬臘月般寒氣逼人。她從來不知道許清歡的身世竟這般淒慘……看向許清歡的眼神又多了幾份心疼。

她依舊記得,當年她被那歹人打入懸崖,許清歡縱身躍入深淵,將她護在懷裏,那懷裏的溫度是暖。

她滿村被屠,痛失父母時,許清歡小小的胳膊摟著她,對她說:“我也沒有爹娘,師父說我是他從雪地裏撿回來的。別害怕,以後我陪著你。”

“我娘在哪裏?”許清歡忍著眼淚問到。

原來,她娘親不僅是記著她,還每年都會特意為她跑這麽一趟溪山寺,這從山腳一直到半山腰,怎麽說也要兩三個時辰,慕曉芹執意步行,是因為所謂的心誠嗎?

“小姐……”兩個女婢看著許清歡,忐忑不已。

“別擔心,我不是小孩子了。”許清歡擠出一絲她自己都覺得勉強的笑意,“娘在哪兒?”

見許清歡一下子接受,兩人一瞬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,還是冬青腦子轉得快,立馬引路:

“小姐隨我來!”

許清歡跟著冬青繞過膳廳,繞過誡室等地方,終於在一個小院落停下,房門開著,從門口望進去,慕曉芹跪在黃色的墊子上,她的前方是一個木桌,上面立著一個牌位。

“那是……”

“那是大小姐的牌位。”冬青低聲回答:“外人不知道侯府還有位大小姐,又無法進祠堂。所以侯爺允許夫人在此為大小姐設靈牌,每年小姐生辰過後,夫人都會來此為大小姐誦經。今年因少爺的加冠所以延遲了。”

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
“小姐……”雖然許清歡看起來接受了,但冬青覺得這一切轉變得太快,不由得還是有些遲疑。“千萬莫與夫人置氣,有何話,也好生說。”

“嗯。”許清歡點頭。

然後側頭看向舞清影,還未開口,便聽見舞清影說:“我在院子等你。”

許清歡緩緩上前,明明幾步之遠,她卻感覺走了許久,輕輕地跨進門檻,看著背對著她虔誠誦經的慕曉芹,兩行清淚無聲地淌下:“娘……”

如果她當年死了,也是有她娘為她設靈牌的。

許清歡想起冬青她們的話,這一刻,心中竟有一絲慶幸,還好所有的毒都在她身上,她的母親和妹妹是安然健康的。

“如歌?”慕曉芹回頭,見許清歡雙眼淚花,連忙起身,卻因跪了許久,有些僵硬,一下子站起來踉蹌了幾步,卻顧不得那麽多,上前握住許清歡的手:“怎麽了?怎麽哭了?可是那裏不舒服?”

許清歡哭著搖頭,許久才哽咽開口:“姐姐她不會怪你的。我相信,她一定也有自己的世界,在她的世界裏,她會過得很好的。”

“如歌……”慕曉芹滿臉驚喜,這是這麽多年來,北如歌第一次與她談她的姐姐。“你……不怪娘了?”

許清歡搖頭,眼淚似珍珠一顆一顆落下,她不知道北如歌怪不怪,反正她是不怪的,有這麽一個娘親,她怎狠得下心怪她?

“娘,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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